可可的妈妈朱莉安娜·阿诺德（Julianna Arnold）最近回忆说，她喜欢成为派对的主角——讲笑话、搞恶作剧、逗大家笑。
“她最喜欢的消遣是时尚，”阿诺德说。她不喜欢看杂志，也不喜欢去高档商店，而是喜欢用在二手商店....找到的旧衣服做自己的创作而且她穿起来总是很漂亮。”
2022年，也就是她17岁的两周后，可可离开了纽约郊外的家，去见一个她在Instagram上发信息的经销商，他承诺卖给她Percocet。她没能回家。第二天，她被发现死亡，离那个人提供给她的地址两个街区远。
她的母亲说，无论商人给可可什么，都不是扑热息痛。这是一种掺有芬太尼的假药丸，这种药的剂量小到铅笔尖就能致命。
在过去五年左右的时间里，芬太尼过量已成为未成年人死亡的主要原因，尽管总体药物使用量略有下降。在2022年对含有芬太尼的处方药的分析中，美国缉毒局发现，10种芬太尼中有6种含有潜在致命剂量的芬太尼。
在社交媒体上，只需点击几下鼠标就可以获得受污染的假处方药，这是问题的一个重要部分。专家、执法部门和儿童权益倡导者表示，Snap、TikTok、Telegram和Instagram的母公司meta Platforms等公司在保护儿童安全方面做得不够。
轻点几下
这些受害者的故事通常都是类似的：孩子们听说你可以在社交媒体上买到药片。轻敲几下，一个包裹就到了。他们躲进卧室，吃了一颗药。15分钟后，他们就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人知道。
国家犯罪预防委员会的执行董事兼首席执行官保罗·德尔庞特把这次危机比作1982年强生公司的事件，当时有7人因泰诺（Tylenol）药瓶被篡改而死亡。在那次事件中，强生公司召回了所有的瓶子并停止生产，直到他们发现问题的根源。
“因此，我们现在在非处方药和其他产品上使用了防篡改瓶盖。这是企业的责任。”“多年来，社交媒体公司一直知道这种情况正在发生，但他们继续运营自己的平台，没有做出任何重大改变。”
虽然很难获得社交平台上毒品销售流行程度的数据，但美国国家犯罪预防委员会（National Crime Prevention Council）估计，80%的青少年和年轻人芬太尼中毒死亡可以追溯到一些社交媒体接触。
在2023年关于该问题的全面报告中，科罗拉多州司法部长称芬太尼和其他非法物质在网上的可用性“令人震惊”。
报告称：“由于无处不在、方便、缺乏监管，社交媒体平台已成为毒品分销的主要场所。”“过去，青少年可能不得不寻找街头毒贩，与朋友闹事，或者学习如何浏览暗网来获取非法毒品，而现在，年轻人可以用智能手机找到毒贩——订购外卖或呼叫拼车服务相对容易。”
根据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的数据，自2021年以来，美国的意外过量用药每年都略有下降。德尔庞特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对这一问题的更多教育和认识。在0至19岁的年轻人中，2021年有1622人死于服药过量，2022年有1590人，去年有1511人。
德尔庞特说，下降幅度“非常小”。
十年前，想在网上购买非法毒品的人会访问暗网。但这很快就被社交媒体和信息平台的崛起所掩盖。利用流行的社交媒体网站、加密聊天、合法的支付和运输服务，经销商们走向了光明。社交平台表示，他们一直在努力解决这个问题，而执法部门也取得了一些进展。
例如，去年5月，美国缉毒局（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针对墨西哥的锡那罗亚（Sinaloa）和哈利斯科（Jalisco）贩毒集团开展了“最后一英里行动”（Operation Last Mile），逮捕了3337人，缴获了近4400万粒芬太尼药片和其他致命毒品。美国缉毒局表示，1100多起相关案件涉及社交媒体应用和加密通信平台。
就在今年夏天，在Instagram上，用一个简单的标签搜索流行处方药，就会出现大量的结果，这些结果都是提供向任何寻找的人出售非法药物的账户。许多账户将用户导向Snapchat或Telegram，专家表示，加密和所谓的宽松监管使得从事非法活动变得更加容易。DelPonte说，钱可以通过支付平台发送，药品可以通过邮件发送。
就meta而言，最近几周，它加大了在其平台上搜索药物的难度。
“一百万年也不可能”
米凯拉·布朗（Mikayla Brown）的儿子以利亚（Elijah）被称为伊莱（Eli），他在2023年15岁生日两周后，疑似死于芬太尼过量。伊莱喜欢滑板、电子游戏和烹饪。他最喜欢的是他妈妈做的辛辣的卡津意大利面，他刚刚开始自己做饭。
伊莱的妈妈说，他在高中时就开始尝试吸食大麻，当时他正经历着许多青少年都会经历的阶段。一家人决定让他和他的生父住在三小时车程外的洛杉矶伍德兰山，试图了解布朗所说的伊莱的“叛逆时代”。
布朗说，他的家人“万万没想到”他会陷入比这更危险的境地。有一个例外，大约在他去世前一年，他的母亲发现他行为古怪，他承认服用了处方抗焦虑药物Xanax。
去年9月的一个晚上，伊莱从朋友家回到家，和爸爸一起吃了晚饭，然后熬夜看了一场电影。
布朗说，他的父亲在“凌晨2点左右”让他上床睡觉。“然后，当他早上的闹钟响了，叫伊莱去上学时，他发现他在房间里……”
伊莱没有反应。他的死因是意外过量服用芬太尼。但他不是想买芬太尼，他是在找阿普唑仑，和可可一样，最后被污染的药片害死了他。
直到最近，在Instagram上搜索#Xanax会出现一个警告页面，指出“这可能与毒品销售有关”，“销售、购买和交易非法毒品会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伤害，在大多数国家都是非法的。”一个蓝色的“求助”链接将使用者导向联邦药物滥用资源。在这个链接下面，用户可以点击“查看结果”。在美联社指出这一问题后，该公司迅速取消了对特定地点标签（如#xanaxdallas或#xanaxchicago）“无论如何都能看到结果”的功能。后来，它还完全取消了常见药物如阿普唑仑、可卡因和阿得拉等的“查看结果”选项。
meta还表示，它调查了美联社分享的账户，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不是毒贩，而是总部设在非洲的金融骗子，假装在当地销售毒品。
meta表示，在可能的情况下，它会屏蔽和过滤“数百个”与非法毒品销售有关的术语，以及与康复和药物滥用资源的链接。但毒贩和其他不良分子不断改变他们的策略，想出新的方法来避免被发现。
蒙特利尔大学犯罪学学院教授戴维·德卡里-赫图（David Decary-Hetu）表示，在打击在其社交平台上销售毒品的人方面，meta尤其“非常有效”。但是，他补充说，“这并不意味着它不会发生。”
梅塔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毒贩“是不惜一切代价出售危险产品的罪犯。这是一个跨越平台、行业和社区的挑战，需要我们所有人共同努力来解决。”
该公司补充说，它与执法部门合作，主动删除了200万条内容，比2024年前三个月报告的内容提前了99.7%。
梅塔补充说：“我们的心与这些罪犯手中遭受苦难的家庭在一起，我们致力于与其他国家合作，防止这些悲剧的发生。”
一个持久的问题
可可的妈妈和女儿讨论了很多关于上网要小心的问题。
阿诺德说，这名少女正在接受治疗，社交媒体确实影响了她，她出现了焦虑和抑郁。她经常查看可可的社交媒体，并将她每天在Snapchat上的时间限制在15分钟。
“她知道很多这类事情。我们已经谈过了。但当这张照片出现在Instagram上时，我没有查看她的所有直接消息。作为父母很难知道，不管你有多精通，”她说。
阿诺德说，可可的死因仍在调查中。
阿诺德说，他们花了五个月的时间才从Instagram上删除了这位经销商的个人资料。偶尔，她会查看他是否用了另一个名字。
“我输入了一些我认为可能有用的东西，你知道，基于他之前的名字。他就在那里。他是在另一个不同的手柄下回来的，”她说。“但我认出了他的照片，并报了警。现在，又要花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把它撤下来。”
专家们经常指出Snapchat是一个特别危险的平台，该公司对此表示强烈反对。2022年10月，一群父母称，他们的孩子从通过Snapchat认识的毒贩那里购买了芬太尼，他们起诉该公司，称其为“毒品走私的避风港”。
诉讼称：“尽管Snap宣传并将Snapchat描绘成一个让孩子们用来互相发送愚蠢照片的‘愚蠢’应用程序，但众所周知，Snapchat的常见用途是‘露天毒品市场’。”它继续写道，Snapchat在向青少年销售非法毒品方面所扮演的角色，“是Snap为增加收入而选择实施的设计、结构和政策的可预见结果。”
该诉讼称，绝大多数因芬太尼而死亡的年轻人，都是那些不知道自己正在摄入芬太尼的孩子。相反，他们购买的是他们认为是大麻、摇头丸或奥施康定（OxyContin）等处方药。今年1月，一名法官裁定，该诉讼可以进入审判阶段。
这将是对第230条的又一次考验，这条1996年颁布的法律通常免除了互联网公司对用户在其网络上发布的材料的责任。
Snap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它“对芬太尼的流行感到心碎，并坚定地致力于与之作斗争。”
“我们投资了先进的技术来检测和删除非法毒品相关内容，与执法部门广泛合作，帮助将毒贩绳之以法，并继续提高意识，改进我们的服务，以帮助维护我们的社区安全。”Snapchat没有犯罪分子的容身之地，”该公司平台安全全球主管杰奎琳·博切尔（Jacqueline Beauchere）说。
虽然Snap不愿就诉讼本身发表评论，但该公司辩称，它的设计实际上增加了不法分子的操作难度。例如，该公司说，它不允许用户从他们没有加为朋友或没有电话联系人的人那里收到消息，并且默认情况下位置共享是关闭的。
监管的补救措施?
倡导者希望对科技公司的监管可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这可能有助于解决孩子们在社交媒体上面临的其他危险。7月，参议院通过了《儿童在线安全法》，旨在保护儿童免受危险网络内容的侵害。该法案仍在等待众议院的投票。新罕布什尔州民主党参议员珍妮·沙欣（Jeanne Shaheen）。堪萨斯州共和党参议员罗杰·马歇尔（Roger Marshall）。与此同时，加州提出了一项法案，要求社交媒体公司向执法部门报告其平台上发生的非法芬太尼、甲基苯丙胺和假药活动。
沙欣说：“我们必须在联邦层面采取更多措施，打击芬太尼流入我们的社区，首先要让社交媒体公司对它们促进非法毒品销售的行为负责。”
但对于像阿诺德、布朗和其他已经因为药物过量而失去孩子的父母来说，这已经太晚了。
德尔庞特说：“社交媒体公司有能力使他们的平台成为无毒区域。“相反，他们一直在逃避有意义的变革，以保护公众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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